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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茹斯汀·特里耶执导的电影《坠落的审判》?


我关注到《坠落的审判》,是因为前几天该电影在北大首映礼上引起的风波,被送上热搜,引发了一场关于性别议题的探讨。

清明节假期前一晚,我到电影院看了电影。电影中有很多值得反思和探讨的议题,作为一个走过了32年婚姻 我想谈论基于现实生活的婚姻关系影片涉及的夫妻之间可能遇到的诸多问题:如家庭角色的分工、 家庭责任的付出比例、夫妻彼此情感依附性的差异、亲子关系依恋性的需要、个体潜能在家庭内部的释放与阻碍、夫妻之间的竞争与合作等等,


近几年有多部探讨婚姻关系的电影引起广泛关注,婚姻的根本冲突是在婚姻中重新确定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这三个哲学关于人生的终极命题。

人生最难的是对人心的认识和理解,所以最难处理的是关系:与自己的关系、与他人的关系、与世界的关系。

世界上最最难的事情是婚姻关系!

《坠落的审判》中自杀的男主生前对妻子有诸多的抱怨:

抱怨她作为妻子和母亲没有给他和家庭更多的时间;
抱怨她婚内出轨以及她出版的新作品“偷”了他的创意;
抱怨自己写不出东西是因为家务缠身,没有一整年的时间专职写作。

总之,把自己的“失败人生”归咎于妻子。

女主并不认同丈夫的抱怨,不会为丈夫的“牺牲”抱歉,并理智地回应每一个指责:

作家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和家务就停止写作,想写你就去写,想做你就去做;
她作品中借鉴了他的灵感,但并没有盗用他的创作,而且还是他自己放弃在先;
她坦承自己的出轨,是因为两位约定开放式婚姻,只是为解决个人生理需求。

两人的争吵不断升级,却无法好好沟通。也许沟通的障碍是两人冲突无法有效化解的根源。影片中女主是德国人,男主是法国人,他们选择第三方语言-英语作为沟通的语言,谁也无法更准确地表达自己,听懂对方,两人语言障碍是沟通障碍的隐喻--

“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去倾听对方的意见,以及非常清楚地知道对方想给我们传达的意义?”

男主真正想表达的是“被看见”“被尊重”“被认可”,他无法强求妻子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但妻子理性地拒绝为丈夫的“失败”人生负责,以一种冷静的局外人视角看待丈夫。


丈夫的需求和妻子的观点都是无可厚非,这也是亲密关系中最错综复杂的部分,我们无法泾渭分明地用理性或感性来处理婚姻关系,两人的交流无法触及内心,在争吵中处于自我保护的需要,用最具伤害性的语言来刺伤对方,最终酿成悲剧。

在长期以来的社会文化里,男性追求事业与成功,而女性的职能则被划归到家庭和情感中,相夫教子。


一旦男女处境互换,男女都难以协调社会期待与自我状态的差异,男性通常会感到羞愧和愤怒,而女性通常则感到内疚和自责。

戴锦华教授说,“千万年来我们鼓励女人做家务,承认事业上不如自己的伴侣,家里的任何事故都要在负疚和社会责备中,或是被赞美忍辱负重,当男性被放在这个位置,又会发生什么?”


《坠落的审判》,表面是因为丈夫坠楼,实质“坠落”的是婚姻关系,用“审判”的方式审视婚姻关系复杂性以及对人生的反思。

如果步入婚姻是亲密关系的顶端,则需要用心经营维护,婚姻才能实现1+1>2, 否则不管如何相爱,终将导致婚姻的“坠落”。

恋爱和婚姻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恋爱享受亲密、激情,婚姻则是期待关系持久并升华愿望的承诺,理应是比恋爱更稳定的关系,但婚姻的复杂性和面对现实生活的一地鸡毛,则损耗着激情,破坏亲密。

这些婚姻生活中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如何经营婚姻关系则是每个在婚姻中或即将步入婚姻的男男女女都需要反思的。


1、对婚姻有合理的期待

婚姻不仅是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是无法维持婚姻的,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女主罗子君的命运就是现实的写照。

婚姻的本质是价值交换,健康的婚姻双方需要彼此提供价值:情感价值、社会价值、工具价值。

我曾经有个来访者,第一任男友事业拼搏,爱她,能够提供较好的经济基础和社会效能感,但陪伴比她期待的少,她觉得不够。第二任男友温柔体贴,她们结婚了,老公进取心不够,不能满足自己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因为失望夫妻冲突不断。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她明确了自己的需要,从而能够有弹性地调整对老公的期待,失落和不满体验减少,婚姻的满意体验增加。


2、保持彼此的独立性

人和人之间健康的边界感是健康关系的基础,婚姻关系也是如此,需要保持一定的隐私和空间。

关系是配合人生而存在的,作为女性,有时我们会无意识地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系在婚姻关系上,为此牺牲自己的事业和兴趣爱好,因为对婚姻的依附而失去安全感,从而担惊受怕,行为上则表现出控制而破坏婚姻关系,很多女性来访者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舒婷在《致橡树》中:“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保持彼此的独立性,经营好婚姻的共同空间,是婚姻满意体验的重要前提。


3、不要企图改变对方

进入婚姻的人都有独特的性格、习惯、行为方式,因为彼此的差异,我们都有无意识改变对方的愿望和行为,心理咨询中很多婚姻冲突是希望改变另一半。

其实这些改变起来是很难的,通常所说的“磨合”,其实是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适应的过程。如果希望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同类”,最终会失去关系。

卡尔·罗杰斯说:“爱是深深的理解与接纳。”,若能通过不辍学习而理解,通过积极看待而接纳,那么不可控的激情与幻觉之爱会被更有意识、更深刻的爱所替代,这或许是让美好婚姻保鲜的智慧。


4、看见彼此的爱意表达

我们通常不怕去做繁琐的家务,也不怕为对方改变,怕的是自己的付出没有被看见,不能被理解。反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你应该做的,这才是婚姻中最让人崩溃的。

特别是女性生养孩子而削弱自己的事业、爱好、人际,需要得到男人的照顾、肯定和认可,不要以为女性生孩子是理所当然的,所有理所当然的背后,是有一个人在默默负重前行。一个人的付出支撑不起两个人的婚姻,好的婚姻,是能够彼此心疼的,是渴望能够被对方看见的。

只有彼此看见,才能彼此照应,彼此滋养,给予彼此足够的鼓励和支持,共同应对生活的挫折,促进夫妻关系的亲密感、安全感和稳定感。

《坠落的审判》中男主认为自己的付出不被看见,不被承认,也是他对婚姻绝望而放弃自己的原因之一吧。


5、有效处理婚姻中的冲突

冲突,是婚姻中极为正常的现象,冲突,也是婚姻中沟通的契机。有效处理冲突,可以让我们更了解对方和自己。

冲突不是问题,问题是冲突中我们很容易陷入输赢的争论,而忘记了婚姻关系的本质。一方的赢,意味着另一方的输,不管谁赢谁输,婚姻关系都是输的。

就像《坠落的审判》女主所言:官司输了就是输了,但赢了,也没有任何奖赏。 赢了,只是结束了。


6、心智水平是婚姻关系的元能力

婚姻是一场没有地图的旅行,它需要两个人健康的心智去导航。如果导航系统有问题,再多的婚姻相处技巧都是无效的。

《坠落的审判》中,男女主都表现出心智化缺陷,男主显然心智化不够,无法整合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比如有很好的创意却无法完成完整的小说,抱怨他人;女主则表现出假性心智化,过于冷静,甚至冷漠,无法共情男主,男主感受到绝望。

男主是自杀或他杀的事实并不重要,也许在内心里男主感觉是妻子的冷漠让他失去生机。


只有健康的心智,我们才能合理调整对婚姻的期待、尊重彼此的独立性、不强行改变对方、具有感恩的能力,看见对方的爱意,有效处理冲突。愿意用更好的自己来回应对方,一起成长,在陪伴中成就最好的彼此。

但心智的成熟是一个过程,人生的最终目标也是提升自己的的心智水平,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能够自我确认,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能够应对人生的狂风暴雨,享受人生的阳光雨露。